全新自創角色喔!
不過很破碎,我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01.
林希文每次帶男人回租屋處完事,送走對方回床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做同樣的夢。他會夢見自己騎著摩托車,奔馳在家鄉的濱海公路上。夢裡那公路好像看不到終點似地往前無盡延伸,他每次都想,要去看那盡頭的海啊,於是便不要命地把油門催到最底,然而那破車最快也就那樣,他任飆車時懸著心臟的緊張感變成麻木,連海風吹過臉上都毫無知覺。
但他一次都不曾把那條路走到底。在那只看得見長長海堤的荒涼道路上,通常他辨認所在位置的參考是小時候一有親戚來老爸就會帶全家去吃的海產店,或者高中時曾經帶朋友去海釣的釣具行,而他總是在過了幾個彎之後,又發現自己回到方才的地方。他每次醒來都奇怪,家鄉的公路末端應該要是碼頭的,為什麼他在夢中一次都沒有抵達過。
02.
張景雍聽林希文說他是個同志之後,並沒有特別表示什麼,只應聲喔表示知道了。林希文用有點錯愕的眼神看他,他倒驚訝了一下。他印象中,從高中跟林希文同班以來,他就沒看過他清秀蒼白的臉上出現幾次表情。
「所以你還要跟我一起租房子喔?」林希文問他。
「你是gay跟我們租房子又沒什麼關係。反正房間也是一人一間,你帶男人我帶女人回來,沒什麼影響啊。」
林希文聞言愣了一下。「你還真不在意。」
「有什麼好在意的?從小跟我最好的表哥就是gay,每天在FB PO放閃照看到快膩死。而且你又對我沒意思,住一起有什麼差。」
喔唔。林希文含混地回他,他知道這是答應的意思。於是兩個月後,他跟林希文就搬離學校宿舍,租下了校門口左轉巷子裡他早早看好的兩房兩廳新家,且自此真如他所說,他帶女人,而林希文帶一個又一個,幾乎從不重複的男人回來。
03.
林希文晚上報告寫到一半卡住,只好先去洗澡換換心情。他們租的房子只有一間浴室,他拿好衣服打開房門,走到浴室門口,才發現門被鎖著。他認命抱著衣服往回走,卻聽到什麼東西撞到門的聲音,他停下腳步,竟聽見女人甜膩的叫床聲穿透浴室的薄薄門板。
居然搞到浴室裡來,林希文有點不爽,這可是公用的啊。他可以想像張景雍從背後將他今天帶回來那個褐色捲髮的女人壓在門上,她蓬鬆的頭髮會散開蓋住半個背,張景雍不會看見她的臉,只會看見她紅貴賓狗一樣的捲髮。要是把臉埋進那樣的頭髮裡,一定會聞到刺鼻的味道——那女人全身都纏滿了刺鼻的味道,明明是百貨公司的高級品,卻因為噴太多而變得惡俗的香水味。張景雍帶她回來時,他在走廊就被薰過一次。
張景雍帶回家的,一律是巨乳豐臀的妖嬈女人。林希文不喜歡那樣的女人,那是他最難以應付的類型,不過張景雍不會侵犯到公共領域(他想,也沒什麼女人有膽在知道室友在的情況下這樣做),所以他都當作沒看到。可是這個女人不一樣,她從進門開始,就帶著充滿侵略性的氣味,等一下浴室門打開,也該都是那女人的體味吧。想到這裡,林希文頭有點暈,暈就暈死吧他想,反正不被暈死也被薰死。他索性去冰箱拿了幾罐張景雍平時喝的啤酒,坐到客廳沙發上猛灌。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張景雍和那女人走出來,相偕走回張景雍的房間。他想不行他不能再喝了,他得去洗澡,洗完繼續回去寫報告。他抓起剛才丟在沙發上的衣物走進浴室,濃重女人味道撲鼻而來,嗆得他一陣噁心。
於是林希文抱著馬桶大吐特吐了起來。
04.
之後林希文對張景雍提起那天的事,張景雍向他抱歉地笑笑,告訴他那女人說什麼就是要一起洗澡,他拗不過她最後才會變成那個樣子。一聽就是屁話,林希文不屑地冷笑。
「那我以後帶男人回來一起洗澡也沒問題嗎?」
「你開心就好啊。」張景雍笑得像個無賴。
既然他說了那就做吧,林希文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人。那天晚上他就用軟體約了人帶回家,在床上戰過一輪又要那男人到浴室幹他。男人說你家有別人住沒問題嗎,他說你別管他他在睡覺沒關係。他和男人邊走邊熱吻跌跌撞撞到浴室,關門前順勢瞄一眼張景雍緊閉的房門。
那男人把他壓在門板上,他推開說不要。男人遂要他雙手撐著水箱蓋,在掩住蓋子的馬桶上方進入他。他隨著男人的動作呻吟,隔著門板,林希文突然聽到客廳裡傳來電視節目嘈雜的聲音。他知道張景雍是故意的,但他不懂張景雍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真騷,一知道有人在就夾得這麼緊,男人在他耳邊輕笑道。林希文喉頭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他無法回答,僅能發出夾雜喘息不成聲的哀鳴。電視裡女藝人尖銳的笑聲鑽入耳朵讓他嗡嗡耳鳴,更確定張景雍就在這扇門的外面……所以你也聽得見我的聲音嗎,就像那天我聽見你帶來的女人聲音一樣,林希文在快感的間隙恍惚地想著。
05.
林希文少見地敲了上次帶回家過的男人。那男人應允要再來租屋處,但約好的時間過了一小時,男人卻仍未出現。那大概就是不來了吧,林希文想,不來就算了,不打砲就自己喝酒也行。他走到冰箱前,抄出幾罐酒,逕自盤腿坐在地板上開喝。其實林希文的酒量不太好,通常喝一點就暈,但暈到某個程度就能忘記現實了。畢竟現實苦悶啊他想,大概是最近研究遇到瓶頸他一直都在低潮,打砲跟喝酒對他而言都是解悶選擇,一項辦不成選另一項就是。
忽然張景雍出現在他後面,一把搶走他湊到嘴邊的酒罐。
「你不是不會喝?」張景雍拎著罐子道。
林希文扯扯嘴角。「沒辦法啊,上次在浴室做到一半,就有人出來開電視,人家被嚇跑,就約不到了啊。」
張景雍皺眉。「那就約新的啊。」
「約——不——到——啦,好男人都被約光光了啦——」林希文站起來要搶回喝一半的酒,張景雍閃過去,另一手順勢抓住林希文伸得老長的手。
「那換我跟你做怎麼樣?」張景雍說。
「欸你行喔?你不行吧?」林希文訕笑,臉上泛著紅暈。
張景雍心一橫,直接把他拖進自己房間放倒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上去。林希文這才清醒一點,看見張景雍俯視他的銳利眼神,心頭一凜。
一切都完了。
06.
隔天早上張景雍叫他起床。
「你不是有早九?都八點半了,去洗澡啦。」
「你為什麼不昨天叫我起來洗?半小時洗澡出門很趕欸。」林希文覺得頭痛,八成是昨天喝酒宿醉的關係。
「誰昨天做完就睡得像條死豬一樣啊?」
「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吵……」林希文翻身,用枕頭摀住耳朵蜷縮成一團。張景雍貼上去,手不安分地揉了揉他的屁股。
「屁股翹這麼高,是想要我再操你一次?」他附在他耳邊用氣音說。
「你他媽有什麼毛病。」林希文彈起來,看到張景雍笑得一臉變態,不禁覺得好笑,用力把枕頭往他臉上砸過去。
沒有就此結束就好了,林希文想。
07.
那天他最後還是沒去上課。昏睡中,他又做了在公路上奔馳的夢,只是這次機車後座有人,而且是張景雍。一路上張景雍不斷嘴砲,拼命指示他要怎麼騎,跟他說他自己不要命也該在意後面有人別騎那麼快、說不可以因為路上沒人就隨便闖紅燈,最後叫他在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釣具行對面停下來。
張景雍望著釣具行。「你以前帶我來過這裡。」
「對啊。你還想再去釣魚喔。」
「不釣魚了,我們去看海就好。」張景雍靠在機車上,一派輕鬆。
「可是我到不了碼頭。」林希文沮喪地說。張景雍笑笑,拉起他的手跑到海堤旁邊,林希文發現,海堤上竟有一道通往堤頂的樓梯。
「幹嘛去碼頭?這裡爬上去,不就看到海了嗎?」張景雍猴子似爬上樓梯,他連忙跟進,爬到最上面,往堤防外探頭,整片海映入眼簾。
林希文感覺帶著腥味的冰冷海風吹來。他終於看見海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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